【全职|双花】皆为历史
祝张佳乐20岁生日快乐！过去的一切皆为历史，张佳乐是神话。
苏黎世官方语言是德语。德语的朋友和男朋友是一个词freund
张佳乐用力眨了眨眼，夜晚的冷风带来一股瞬间清醒的爽快感，尽管他在先前的狂欢中其实滴酒未沾。
狂欢依旧在继续，他一闭眼还是能听见黄少天的高分贝立体环绕声——“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啊！张佳乐你怎么能这么冷静！你难道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和为国争光的热血沸腾吗！”
“高兴的表达不一定要像疯子一样乱叫乱跳好吗。“张佳乐豪爽地仰头干掉杯中的透明液体。是雪碧。气泡出卖了它的身份。他想要保持清醒。
坦白地来讲，他完全可以理解黄少天的兴奋，所有人的兴奋。来到现场的中国人早已欢呼成一片热海，他也知道自己的粉丝在各大社交网站上刷屏“张佳乐的第一个冠军是世界冠军”，父母在越洋电话中亦无比骄傲地诉说对孩子的自豪。
甚至，他都能想象出自己兴奋的模样，嘶声嚎叫也好，四处奔跑也罢，所有可能的疯狂。唯独没有眼下的冷静。
他也不是没有激动过，在低头亲吻手中的奖杯时，他发现自己在不由自主地颤抖，不仅是耗力过度的双手，而是全身上下，从最顶端的头发丝到脚底的每一个神经末梢。仿佛行走在梦境，苹果发酵般的感觉一点点弥漫。
喻文州作为队长在领奖台上发言时，张佳乐根本听不清演讲的内容，一边和队友们疯癫地拥抱，一边迷迷糊糊地想着：要是换成他上台发言，开头按例的感谢名单绝对会是超长的一大串，国家、父母、战队、粉丝……其中还一定会有一个单独拎出的人名，某个盛夏在西部荒原的花开。
“什么什么什么？你说谁像疯子！“黄少天放大的脸突然冲进视线，晃荡几下又远离，张佳乐及时往后推了一步避开酒精饮料的无差别袭击。天哪快来个人管管他吧。
“队长你来的正好，你说过队员之间要和平友好相处的对不对？张佳乐他居然公然诽谤我哎！“张佳乐还没来及回应就看见黄少天像看到救星似的挥手。
“那你俩就友好相处去吧，我不打扰了。“张佳乐无奈地白眼又庆幸自己的脱身，冲喻文州丢过感激和同情半掺的眼神后迅速逃离现场。
偷偷离开并不是件难事，大家多少都有些晕晕乎乎的（酒精和情绪的共同作用）。他敢打赌在场除了自己外，最清醒的大概也只有喻队了，毕竟恪尽职守的队长还需要照顾别人。哦再加上未成年的卢瀚文，荣耀的年轻新生代啊。
可是很快，他发现自己的判断失误了。室外的冷风让人清醒，也因此让人远离，一切的喧嚣都像被打包扔到隔膜的另一边，清晰的脚步声属于这边的世界。
他迟迟未动，似有冥冥中的预言让他知晓来人的身份。他也太清楚那家伙的酒量，表面上的三杯倒其实是一杯过后连说话走路就都不利落了。除非这家伙在玩失踪的年头里特地锻炼过，不过他高度怀疑这个假设的可靠性。
“你怎么不在里面和他们一起？”张佳乐率先开口，自然地就好像他们只是在一场比赛中短暂分开，而非经过几年的岁月洗礼。他还是没有动作，但他能感觉到孙哲平也以同样自然的姿态往墙面一靠，离他半米远。
“这话不是更应该我问你吗？张佳乐冠军啊。”与当年近乎一模一样的失笑语气悠悠飘来。
“听没听过一句话？”张佳乐非常满意自己还没有丢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技能点，“真正的英雄总是在众人不留意时淡定退场。”
扭头是默契的对视，忍不住的笑场。放肆的笑声像是出自年龄还不到二字打头的少年，手头攥着大把时间去挥霍，一切都是崭新的，一切都尚未开始。
可张佳乐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笑什么，笑声的停止和开始一样突兀，最后只剩下墙后模糊的狂欢和街道远处的灯火。
“你见到我好像有点惊讶。”孙哲平看上去有些不太确定，张佳乐仔细回想了一下，印象里上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应该还是在叶修还叫做叶秋的某次见面时，思考对方满嘴跑火车的话语里哪一句是真话。
“其他人都在房间里庆祝胜利，谁会跑出来吹冷风。”张佳乐满不在乎地回话，他心里十分清楚会得到怎样的回答，尽管他们已很久没有交谈。若不算赛场上那次“加油”和“谢谢”，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去年在网游里的偶遇。真正面对面呢？天知道是几年前了。有粉丝猜测那场比赛之后他们很可能有过私下联系，可事实上比赛结束后他连孙哲平的影子都没见着。
“你会。”
“里面那是年轻人的活动，不适合上年纪的人。”张佳乐摆摆手，好像平时和“年轻人“打打闹闹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虽然身为中国队上场队员中年龄最长者，他在荣耀之外的领域很少会给人以”前辈“的稳重感。
“也是。上年纪的人不适合喝酒。“孙哲平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下张佳乐是真的感到有点惊讶——孙哲平什么时候学会说黑色玩笑了——以至于他差点没有抓到重点，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喝酒？”说自己的酒量比孙哲平好绝不是凭空捏造，当年战队成立的庆祝后是谁把谁从饭馆架回宿舍的。
“猜的。”
转移的目光，过快的回答。他在说谎。看来这些年孙哲平没有长进的方面大概不止是酒量。
张佳乐威胁般眯起眼睛，最终还是未戳穿。气氛又一次凝固，他却莫名觉得有趣，始终只字未言，沉默的空气一点也没让他感到尴尬。瞧着好了，马上就要到那个故意找话题的问题了。
“那你……你最近几年怎么样？”
看吧。
“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上网查查，各种类型的新闻都有，挺多的，真的。“张佳乐尽力摆出最真诚的表情，好像在真心给出人生建议似的，其实却是用上了把正在刷任务的黄少天从电脑边拽开的力气才忍着没笑。
享受过又一轮沉默，张佳乐假装清清嗓子：“你呢？听说你一直都待在B市，那里生活怎么样？“
“B市空气质量不如K市。“
“Q市空气质量还行，虽然比不上K市，但肯定比B市好。“
“还离B市更——”脱口而出。戛然而止。
张佳乐疑惑地抬头，发现孙哲平又不知有意无意地移开目光，先是随意看着其他方向，然后目光聚焦好像看到了什么。
“你看那是不是……”
别岔开话题。张佳乐心说着反驳但还是顺孙哲平的手势回头，街边几步远处站着几个外国人面对自己的方向窃窃私语，偷窥被抓包后的年轻人立刻摆出立正站好的姿势。
“应该是粉丝吧。”张佳乐默默在心里记下先前的对话，友好地挥手。
为首的小伙子鼓起勇气走上前，拿出中国队的比赛海报，递上记号笔，紧张地结结巴巴用英语问他要签名。
接过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张佳乐想了想又添上一个“中国”。下次谁再说他写不好第四个字试试。
“Danke，dank，（谢谢你，谢谢）“年轻人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又用蹩脚的中文重复，“谢谢，谢谢。“
“Danke für die unterstützung.（谢谢支持）”张佳乐从大脑里搜刮出为数可怜的德语词汇。感谢张新杰坚持在出发前给他们每人塞了一本德语旅游小手册。
听到本地语言的年轻人更是语无伦次，张佳乐绞尽脑汁想着还有什么别的话能说，无意中瞥见站得稍远的女孩越过自己的肩膀看向孙哲平，带着好奇又疑惑的表情，隐约还有些意外。
“Das ist meinen freund.（这是我的朋友）“张佳乐指了指孙哲平。反正他也没打算去哪儿，再多和异国的粉丝们聊几句也挺好。
“双花！“女孩惊醒般用不标准的中文惊呼，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走，笑容充满了惊喜，“Ihre freund（你的男朋友）？”
居然还有外国人知道双花。张佳乐诧异地挑眉，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孩的问题。一个以“nein（不）”开头的解释卡在喉咙未能发声。他抿了抿嘴唇，在回头看了孙哲平一眼后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食指搭上嘴唇比出噤声的动作。
小伙子一面茫然地看向女孩（大概是他的女友），而她拉着他跑开，边招呼其他朋友边向张佳乐挥手说着什么。但张佳乐的德语水平已经耗尽了，他猜测那可能是些祝福的话吧。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那个女孩刚才是不是在说‘双花’？”孙哲平的脸色明显比那小伙子看上去还茫然。
“没什么。我的铁杆粉丝而已。“张佳乐认真地说，”我觉得你应该感谢我，你现在已经国际闻名啦。“
孙哲平怀疑地蹙眉，似乎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才开口：“没想到你的外语水平进步还挺快，我记得你当年拼得最顺的单词只有Glory。“
再次转换话题可以，但请能不能不要提我的黑历史。张佳乐故作深沉地甩出讲大道理的表情，“人嘛，总是要进步的，如果一直还保持当年的模样那怎么行？”
沉默啊，又是沉默。张佳乐在心中叹气。他大概是以为我话中有话。可这联想又有何不合理之处？这是最真切的事实。我们都已不复当年模样。
异样的感觉开始在皮肤下耸动，张佳乐突然觉得室外温度的确是不适合穿着队服短-T。先前喝下的雪碧幻觉似的冒出泡泡，在大脑中发出清脆的爆破声。他想回去了。他不想再清醒了。他又想起孙哲平那段犹如热血（中二）少年般“射杀过去与杂念”的发言。话说的倒是好听啊大孙。
可是放下的东西有谁规定不能捡起来的，又有谁规定捡起来就不能再第二次放下的。所有被打包背在身后的都是历史，都是“当年”，它们不会消失，只是……只是会褪色罢了。
“我，”张佳乐犹豫了一下，就那么短暂的一下，却像有万千画卷在脑海中铺展又收拢，“我最好还是进去……”他有些手脚不利索地打着手势。
“嗯好——“孙哲平点头的动作僵在半空，”真正的英雄总是淡定退场？“
“对啊，退场。“张佳乐觉得自己应该是在笑吧，背对夜晚的灯火通明，可能还有点惨兮兮的，也可能只是黑乎乎的一片看不见表情。虽然我不是英雄，但总可以借着灯光效应假装一下嘛。英雄也不过是历史舞台上的一个演员，退场即必然。再者，舞台的大小也不限于时局宽旷，不拘泥人数多少。
他拉开玻璃门，事实证明冰凉的金属把手比冷风更能使人清醒，清醒到让他确定那一声呼喊绝非幻听。它穿透了黑夜，撞开了冷风，以强有力的姿态戳破光阴的幕布，跳跃时空的沟壑，完完整整地呈现于此。
“乐乐。“
End
